亚历克斯把匕首插进野狗身体，JP突然说：“你还算是人吗？”他这句无头无脑的话让亚历克斯愣了一下，JP坐在角落里，他仰着头，被戴墨镜的男人盯得头皮发麻，顺畅地改口：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们还算是人吗。人，humen，人类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

　　装傻卖乖是JP在岛上的生存技巧，他眨了眨眼，讨好地接过亚历克斯递过来的钢笔，特工把狗的尸体丢在地上，JP继续说：“你看，它过一会儿就会复活，我们也一样，肉体破碎之后有上载的芯片来重启。”他的手按在脖子上，金属制的圆环在那里规律地闪着绿光。

　　“……还不能称为永生，但我们不死——”JP咂嘴，“没准我是哪部电影的主角！”

　　亚历克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空气里只有翻动废墟发出的响动。

　　JP自己接自己的话：“唉，科幻电影，要真是也得是你们这样的。当特工很了不起吗？像我这种又帅又是天才的小鲜肉，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地儿了！”他把尾音咬得很重，惯有的属于嫉妒的咬牙切齿。

　　亚历克斯没理他，玻璃杯砸到他的电脑上，JP发出惨叫，“我是要碎玻璃，你把电脑丢坏了我还要它有个屁用！”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，不再说话，低头去摆弄组队前在住宅区捡的破烂。

　　小巷其实不是一个专心的好地方，这里人来人往，客串的角色一部泡面番放不下。JP专心致志地开小差，他依然在想那个问题，上次他就是在这里被疯女人用电锯杀了。他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回想起当时的痛感。

　　他并没有受虐的兴趣，只是从他们身上上传的数据在回到身体之前会经过统一处理。过于强烈或者过于细腻的感情在输入途中都会被自动“降噪”。复现的记忆就像一张大纲——一份思维导图，没有那么具体，岛上的处理器容量有限，好像被时间提前提炼过后，只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留存下来。

　　想象自己是一台电脑，电流从神经元奔向另一个神经元。捡到的破旧笔电能够启动了。

　　“走吧。”JP抬头邀请自己的同伴。

　　四下空无一人。

　　他浑身的细胞敲锣打鼓在提醒他危险，不远处有歌声。熟悉的感觉。

　　那个单词是什么……逮虾户？JP笑了。他小声地哼起记忆里的歌曲，杰琪的声音停下来。

　　“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　　JP在脑海里搜寻忘记的歌词，他飞快地把它们含糊带过，迈向歌曲的高潮部分。

　　“Deja vu！”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手，杰琪困惑地看向他。

　　“哎，没有引擎声缺了点感觉。”很遗憾，JP向后退，终于得到想象中的反应，杰琪满意地举起镰刀。

　　“你会模仿汽车的声音吗？”他说。

　　“哈？”

　　银色的太刀刺穿了杰琪的肩膀，她扭过头，亚历克斯举起左手和她打了个招呼，把另一把插进她的胸口。

　　“你想干嘛？”亚历克斯蹲下处理她的尸体。

　　“我在寻找初恋的感觉。”黑客眉飞色舞，为自己的幽默沾沾自喜。

　　特工皱了皱眉头。

　　“初恋？”

　　“跑车是男人的浪漫。”他见缝插针地说着上岛前还算时尚的句子，不知道下一句要不要叫亚历克斯回家吃饭。

　　“啊。”亚历克斯明白他又在说一些他不需要明白的东西了。特工把物资丢给他，护甲多少能保住一点他的小身板。

　　JP乐呵呵地说着“谢谢您嘞”，半晌才从亢奋的情绪里缓过来。

　　“亚历克斯。”他认真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说服力，戴墨镜的男人蹲在树上，等猎物踏进他们布置的陷阱里。

　　“其实逮虾户是一种新奇的感觉。”JP一本正经地解释道，他的手指在破旧的键盘上敲来敲去，时不时活动脖子望一眼守护他的保安。

　　“矛盾了。”亚历克斯惜字如金地点评，嗯，JP乐观地觉得他至少搭理了自己。

　　“听起来很离谱，但在这座岛上一切都很合理，”黑客入侵的进度条进展缓慢，JP滔滔不绝，“我们记忆力的感觉被削弱了，所以当下的体验就像昙花一现，很难得，很震撼，这点很不错。”黑客点头，“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体验，新生！新年！新欢！新感觉！”

　　“别随便组词放进去。”

　　“Nice Job！”JP在树下竖起拇指，亚历克斯很想失手让石块掉下去。

　　有人比他更快，高爆手雷在半空中炸裂，JP被他护在身下。

　　年轻的黑客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，“每次入侵研究中心，我觉得自己就像迅雷，总卡在98％～99％任务失败从头再来。”

　　印度人金色的眼睛出现在浓烟中，跟着他的美国歌手小心翼翼，看样子他们已经中过了陷阱。

　　“晚上好。”哈特鞠躬。亚历克斯松了口气，很幸运，他们可以避开不必要的争斗，在这里乱斗只会让第三者得利。虽然他也考虑过做渔翁，但是不管JP的话，柔弱的黑客马上就会死在案板上。他拎起JP。

　　象征和平的歌声传遍了整个山道，他们跑到森林，亚历克斯夹着他，JP夹着电脑，怎么看怎么滑稽的画面，JP炯炯有神地和他对上眼。

　　他回到地面上迟到地为哈特的演唱鼓掌。

　　然后蹲在亚历克斯面前。

　　“你往前走一点。”

　　亚历克斯前进一步，JP被风衣的阴影盖住。他把电脑搁在膝盖上。

　　“感觉不对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他上下打量戴墨镜的男人，眼珠转来转去，墨镜后面的眼睛也在打量他。

　　“我刚刚又逮虾户了！‘咻’的一下！我在想如果条件相同能不能重现。”

　　“什么样的？”亚历克斯又往前挪动了一点。

　　“就是这种、这种～”他伸手扣住特工的手指，“我一抓住你的手，浑身感觉跟触电一样，怎么样，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息？”

　　“我关机了。”亚历克斯说。

　　“你居然看过。”JP难以置信地瞪大眼。

　　“当然，入乡随俗。”

　　“那你刚刚怎么不说，害我把一个笑话说了两次！浪费了我精湛的表演！唉……不行，我得找珍妮帮我引荐一下。”

　　JP松开手，破烂电脑再度连上了研究中心，天快亮了，他得开始工作了。

　　“不过，仔细想想确实是那种感觉。”

　　“初恋？”

　　“滚，是触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