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叩
2019.08.16 Fri
铃木雅打开窗子,没来得及坐稳。楼下妈妈在叫她:“阿雅,贵客到了!”于是她拢了拢散开的头发,把领口又往下开了一点。她做的很不情愿,又十分的熟练,想到这里她低下头,温顺地望着地板。
恨意在她心中扬起千层波纹,不是因为她此刻的屈辱,是日日夜夜无法入眠的徒然的痛苦。她咬住下唇,正要摆出一个香艳的姿态。那位贵客径直推开了门,将芍药别在她耳边。
妈妈在门口朝里望着,他低下头,阿雅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火药味。
“有没有想我?”
阿雅扭捏地向前一靠,跌进他的怀里,妈妈把门掩上了。
她柔软的手臂本来攀在他的肩上,从门口正好能看见洁白的手腕,而她见妈妈回去,迅速地退开来,去小桌边给贵客倒茶了。
贵客轻笑了一声。他看起来不是日本人,比她更白的皮肤,太阳一样颜色的头发,湖水一般的眼睛。
阿雅叫他先生,先生说过他叫亚历克斯。但每一位客人她都叫先生。她在这方面是一视同仁的,无论对方提出怎样丰厚的报酬,她都是不准的。
“先生今天来的真早。”
正是艳阳当头,她刚从一次休息里醒来。上一名客人将她折腾得厉害,她光洗澡就花了不少时间。因此她还累着,打着哈欠,抬手又让衣服向下掉了些。亚历克斯也坐到小桌边,阿雅拖着杯子,推到他面前,低头将花掉了出去,花的一半浸进茶杯里,亚历克斯将它拿出来了。
“看样子我该买朵珠花。”
她没说话,连目光也不曾和他交汇。亚历克斯将花按在桌面上,再度笑了笑。
“你从前对我很热情的。”
阿雅端正的姿态松垮下来,她年岁不大,扮演妩媚的姿态并不能掩盖她那张纯真的脸。她看起来就像年轻的女学徒,向师父要再简单不过的答案。
“找到了吗?”
亚历克斯反问她:“疼吗?”
铃木雅哭的很伤心,她能预想到这个结果,仍旧落了泪。亚历克斯这样第一次同她见了面。
他先问她:“疼吗?”
阿雅用力地点了下头,头发湿漉漉的,浑身被搓的通红,但这位新来的先生指名想要见识她这位新来的姑娘,她不得不跪在地上,摆出恭恭敬敬的姿态来令他打量。
妈妈拍了她一下,和亚历克斯道歉,说他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换一位。亚历克斯摆手让妈妈出去,凑得离她很近。妈妈见他钟情于这一个,也不再劝了,出去把门锁上。
亚历克斯的手顺着她的脸摸到了耳边,在那里插上了一朵梨花。阿雅浑身僵硬,只能在心里加固那份仇恨,只要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,只要找到那个毁了他们一切的人。她不敢乱动,等待客人下一步的动作。亚历克斯却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奇形怪状的令牌,阿雅一怔,才从枕头下拿出另一枚,拼在一起。
“找到了吗?”
她最开始问,不会那么快,她也明白。她无时无刻不想知道,也无时无刻不陷在悲痛里。这是她的灵魂所在,亚历克斯作为接头人,成为她唯一的希望。铃木雅出卖身体完成愿望,她还能怎么办呢?
亚历克斯十分温柔,对妓女和同事都十分不真切。他来的夜晚是不用做爱的,烛火里只有阿雅清澈又迷茫的双眼,交流完情报后她就被哄骗着去睡了,而亚历克斯留在桌边,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客人是不会在意阿雅的想法的,他们只需要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情迷意乱和谄媚。但那双毫不掩饰的眸子里闪烁的是仇恨。他不是个好人,也会为此感到惋惜。
这么想着,异样的触感让她又清醒了一点,亚历克斯递给她一个小盒子,把药膏抹在她的手背上。最初也是他教她涂的。
“我有两个好消息,你想先听哪个?”
那时候她被掀开了裙子,亚历克斯的手按在她的大腿上。她现在已然习惯了,那时还是要克制自己不要尖叫的。亚历克斯的笑容没有变过,干巴巴读不出太多情绪,他把药膏递给她,手指不安分地扳开隐秘的蜜核。
她也要委身于他们,尽管她已经付过代价,她曾经这么想。亚历克斯只是告诉她用药膏会好受一点。阿雅很沉默,她先回复了亚历克斯说后面那个。
亚历克斯总会捎一朵花来,这些花最后被风干,收进了抽屉的盒子里。她没有想过别的事情。
“你马上就能离开这里,换掉这个工作了。”
她瞪大了眼睛扭头望着他,亚历克斯继续说。
“带着你弟弟一起。”
阿雅难得露出一点真心的笑容,她交叠在一起的嘴唇想要张开——
“还有一个是,找到了。”
她直接把下嘴唇咬出了血。亚历克斯把茶反递给她。
“你明天休息,明天我去你家带你去见见他。然后你就可以不再做这份工作了,到时候我会介绍空缺给你,你选个稍微喜欢点的吧。”
阿雅听到了,她做不出回答,她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,她的头开始痛,心脏狂跳。
亚历克斯劝她先回去,他呆了一会儿就走,明天好碰面。阿雅恢复神志,开始收拾一些必须带走的小东西。
亚历克斯当着妈妈的面吻别了一下她,表示并不是阿雅的原因,是他想起来一件急事要走了。阿雅在门口依依不舍看了一会儿,假模假样地说想要提前回去看看。
妈妈勉强答应了她,阿雅往家走。她家住的并不远,但中途隔了一条河,河面不宽,水还挺深。阿雅走到桥面上被一个人拦住了,是她认识的人,也是她熟悉的客人之一,脾气暴躁,最激动的时候还动手打过她。阿雅推开他搂住的手臂,闻到了酒的味道,她一步一步向后退,对方抓住尖锐的瓷瓶向她冲过来,鲜血染红了前襟,她踉跄不稳又向后退了两步。
雪白的身躯掉了下去,染黑了河里的月亮。
他等了很久了,中午之前姐姐应当回来的。一直一直没人敲门。他靠着木制轮椅在房间内徘徊,还是一直一直没人回来。
黄昏他终于打算亲自去问问,打开门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匣子。他先打开放在上面的匣子,是一颗他永远不会忘记面容的脸,姐姐不在家,父母以为是她回来把门打开,他也因此废掉了双腿。他松了口气,去掀大匣子。
铃木雅干净地躺在棺材里,耳边还别着一朵曼珠沙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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